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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期 | 从《沙扬娜拉》到《再别康桥》 一览徐志摩的细腻笔触

2017-08-14 15:23

来源:新东方网

作者:于慈江

  如果听原版朗读版本,请关注文章下面“博雅理想国”公众号。

  1、诗人徐志摩

  因飞机失事而不幸英年早逝的徐志摩(1896-1931)原名徐章垿,浙江海宁人。他不仅是“新月”派最具代表性的诗人,也是中国现代诗史上最为杰出的抒情诗人之一。

  在短短的35年人生中,作为近现代最知名的政治活动家、启蒙思想家与国学大师之一梁启超(1873-1929)的及门弟子与得意门生,素以美国开国元勋、首任财政部长汉密尔顿(Alexander Hamilton,1755/1757-1804)为人生楷模的徐志摩其实一直怀有远大的政治抱负与经世济国之心,曾就读包括北京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和剑桥大学在内的国内外六所大学,所学专业大多是法科、银行学、社会学、政治学和政治经济学,然而最后却以其妇孺皆知、堪称不朽的数首新诗得享大名,成就“立言”大功,诚所谓“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除了因与三个女人[张幼仪(1900-1988)、陆小曼(1903-1965)、林徽因(1904-1955)]、两度婚姻(同张幼仪与陆小曼)相关的沸沸扬扬而为世人所瞩目乃至侧目外,徐志摩的“康桥情结”也一向为人所乐道。在其最广为人知的《再别康桥》(1928)一诗之外、之前,徐志摩还至少有三篇文字(一篇诗歌和两篇散文)详细地谈到了“康桥”——也就是现在的剑桥大学(University of Cambridge)。它们分别是《康桥再会吧》(1922)、《吸烟与文化(牛津)》(1926)和《我所知道的康桥》(1926)。

  这些文字告诉我们,“康桥”对于徐志摩来说,堪称一往情深、一步三回首的精神故乡:

  ……我在康桥的日子可真是享福,深怕这辈子再也得不到那样蜜甜的机会了。我不敢说康桥给了我多少学问或是教会了我什么。我不敢说受了康桥的洗礼,一个人就会变气息、脱凡胎。我敢说的只是——就我个人说,我的眼是康桥教我睁的,我的求知欲是康桥给我拨动的,我的自我的意识是康桥给我胚胎的。

  ——徐志摩《吸烟与文化(牛津)》

  而在代表作《再别康桥》写成整整80年之后,“康桥”也给了诗人学子徐志摩以应有的回报——2008年7月8日,作为对剑桥大学有史以来最著名的中国校友徐志摩的一种礼敬,刻有《再别康桥》首两句和末两句诗句的一块大理石诗碑从中国运抵,安放在“康河”(剑河)之滨的剑桥大学国王学院(King’s College)后院。

  2. 徐志摩的诗

  徐志摩1920年由美国赴英留学。1921至1922年在剑桥大学国王学院学习政治学期间,他的浪漫天性在游学的岑寂与孤独中,受到剑桥古雅的人文环境与济慈(John Keats,1795-1821)、雪莱(Percy Bysshe Shelley,1792-1822)等英国诗人的浪漫情调的双重触发而一发不可收拾,促使他走上为文写诗的不归之途。出版有《志摩的诗》(1924)、《翡冷翠的一夜》(1927)、《猛虎集》(1931)和《云游》(1932)四本诗集。

  徐志摩的诗大多浪漫飘逸、感受深切、意蕴隽永,注重抒发个人情怀,寓人生哲理于文字的美感之中。

  他最脍炙人口的短诗当属《沙扬娜拉·赠日本女郎》。此诗写于诗人1924年陪同印度大诗人泰戈尔(Rabindranath Tagore,1861-1941)赴日讲学期间,感受细腻真挚,既有回甘,又有持久的余温,能让人过目成诵,堪称不可多得的佳作。

  沙扬娜拉·赠日本女郎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沙扬娜拉!

  这首送别诗仅有短短的五行,却把一份别离的轻愁和依依不舍的缠绵写得净透。尤其是,它干手净脚地排除掉一切枝节,紧紧抓住日本女人温婉娇羞的动人特点大书特书,让人印象深刻。

  首两句无疑是本诗的诗眼——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以在水面上无所依凭、不胜风力的水莲花比况日本女子欲说还休的娇羞和离愁可谓以神带形,形神兼具,极具画面感和传神度,动人心魄。

  若以倒数第二诗句中“蜜甜的忧愁”五字来印证或界定这两句诗,很容易便会导出这极有可能是一首情诗的推理。但实际上就这首诗所烘托的整个氛围而言,它是否情诗已不重要,那份“犹抱琵琶半遮面”、似有还无或似无还有的影影绰绰已尽在其中了。

  全诗押ou韵,贵在自然而然,无一丝勉强,毫无斧凿或雕琢痕迹。连着三个“珍重”,一声紧似一声地拨动心弦,为唯美静谧的画面平添了一丝促迫和焦虑之感。最后一句表“再见”的日语拟音“沙扬娜拉”轻轻道出,在与三个“珍重”互文互释之余,进一步强化了首两句对日本女子温婉羞赧一面的描画。

  如果说《沙扬娜拉》这首小诗只是徐志摩传神感受和细腻笔法的一种小试牛刀,那么,接下来的《再别康桥》一诗则将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

  再别康桥

  轻轻地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地来;

  我轻轻地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

  油油地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榆荫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地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地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一九二八年)十一月六日 中国海上

  作为徐志摩的传世之作,作为体现诗人所谓“康桥情结”的诸篇文字中最有名的一篇,《再别康桥》一诗写于1928年11月6日。诗末“中国海上”的提示表明这首诗并非作于剑桥、作于现场,但肯定是酝酿于剑桥、思摸于别离之后的一路之上,所谓心心念念、念兹在兹。

  有必要做一下题解。所谓“再别康桥”,不是“再见(吧)康桥”。那个意思已在前面提及的《康桥再会吧》长诗里得到了体现——那首诗作于1922年,诗人第一次与他心目中恋人般的母校“康桥”告别。而《再别康桥》一诗作于1928年,作于与“康桥”再次挥别之后,是再次与“康桥”道别之意——所以,诗题的英文翻译是Saying Goodbye to Cambridge Again或Taking Leave of Cambridge Again之类。

  这首《再别康桥》最为人称道的是它的音乐美。它的易诵性正是这一音乐美的或一表现。能作为这一易诵性一个见证的或许是,作为自己也写诗的诗评人,笔者平生读诗无数,读新诗也堪称无数,但真正能一直倒背如流地背诵的唯此一首而已。

  构成这首诗音乐美或易诵性的因素大致在于,七节诗每节四行,错行排列,每行两或三顿,除第五节外,二、四句押韵,自然而然地便抑扬顿挫起来。此外,首末两节体式相若,文句相若,同中有异,异中存同,起到了一启一收、旋律反复的作用。而无论是“轻轻地”,还是“悄悄地”,回环往复,烘托的恰是与《沙扬娜拉·赠日本女郎》相类的那一份以婉转和轻缓为底色的离愁。

  这首诗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有它的拟人拟物与比喻,都既弥足新颖,又很恰切自然。像第二节将“金柳”拟人为“新娘”,第三节将“我”拟物为“水草”,最大化地将我对“康桥”一草一木的喜爱和留恋烘托了出来。而第六节以能发声的“笙箫”表现无声的“悄悄”,更是出奇制胜,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那份小心翼翼和对别离的不忍逼视鲜明地表现了出来。

  而尤为难能可贵的是,通过将榆荫下的清泉一潭比作“天上虹”,在虚拟中与梦相接,通过想象中的“寻梦”与撑船畅游,整首《再别康桥》的气氛被推向高潮——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这是怎样的一种畅怀与放浪呀,又是怎样的一种浮想联翩与异想天开呀!然而,物极必反,这样一种想象中“放歌”的忘形尚未实现便戛然而止,一切收拢为悄无声息和静默,“我”悄然而别——虽不伤悲,但自有一番黯然在心头。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这首诗的写作时期虽然是秋末冬初的11月份,它的整个背景却是草肥绿深的盛夏——所谓“榆荫下的一潭”,所谓“夏虫也为我沉默”。想来这应该是“康桥”最可人也最富于诗意的一季。诗人徐志摩也就很自然地将自己对“康桥”的依依不舍与离愁别绪放置在这样的一种氛围里抒发与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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